我决定更大程度地放弃我的课业从而能够把更多的时间分配给吉他。我开始着手去实现第一个有实际意义而又颇具冒险性的设想:争取获得能帮我筹办第一场音乐会的一些朋友的资助。米格尔·塞隆是个慷慨但有些忧郁的贵族,我给他写了一封很长的告白书。他在回信中表达了他的兴趣并且说愿意作为我和格拉那达艺术中心的中间人。虽然我非常想听从拉菲尔·德·孟提斯的提议,但我还是放弃了在塞维丽亚举行首演的设想……我想先在有老朋友的地方碰碰运气,万一我失败了,他们的关怀对我来说将是莫大的安慰;而如果我的首演成功,他们更是与我分享快乐的最好伙伴。另外,我心中还藏着一个秘密的期望:我希望恩卡娜馨在看到她关于我未来的预言开始变成现实的时候,能够分享那份胜利的喜悦……
1910年,我吉他生涯中的第一场独奏会在格拉那达举行。那时我16岁,而并不是经常误传的14岁。我的演奏设于艺术中心,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整个节目由一些泰雷加的小品、改编曲,以及我自己的一些现今已经完全遗忘的作品构成。次日,当我在当地最重要的报纸《格拉那达卫报》上读到关于我音乐会的评论时,我感到一个全新的世界已经展现在我的面前……我迈出了坚实的第一步,并开始阔步前行……
我回到科尔多巴,并于几周后来到了塞维丽亚。当一个旅行者进入这座优雅之都时,他体会到的那种具体而微的愉快是多么奇妙啊!甚至在他耳闻目睹之前,强烈的生命的喜悦感就渗透了他的身体,以至于他的心房象一匹快乐的小马欢腾跳跃!
无庸多说,我首先就向拉菲尔·德·孟提斯表达了我的敬意。他热烈地迎接我的到来,并兑现了他在科尔多巴所作的真诚承诺。他邀集了塞维丽亚最著名的音乐家和他另外的几个朋友到他府上,而我,带着每一个年轻艺术家都无法抗拒的征服欲,为他们进行了长时间的演奏,有些曲目我甚至做了重复。(那次聚会的结果就是我得以在阿提尼奥第一次举办音乐会,以及后来在不同的剧院和私人府上举办音乐会,加起来共有15场之多。)
在道别前去拿大衣时,我发现有人在我大衣翻领的扣眼中插了一枝娇艳的康乃馨。是拉菲尔的妹妹玛丽亚用她小小的手指把它插在了那里。她不愿出现在来听我演奏的人群中,而是独自躲在一个相邻的房间里聆听。她自己告诉我,那朵康乃馨是她给我的喝彩。次日我再度来到她家的时候,我立即就为她那安达露西亚言语中带有传奇色彩的魅力所吸引,我不知有多少令人欣喜的发现……一次又一次的打量她,我不禁想起一首歌曲,那好象是特地为她所作的:
“……你用什么荡涤你的面庞,才让它显得如此美丽?
……我用清清的泉水洗脸,是上帝塑造了其余的一切……”
她就象塞维丽亚一样:绚丽的天空,深色的土壤,还有鲜花……而我对她和塞维丽亚的感情如出一辄……我在那里居住了一年,当她家里意识到我们的感情时,他们要求我们应该象那些正式宣布的恋人一样约束自己的行为,这就是说,我们必须隔着阳台上的栅栏进行交谈而不能面对面的直接谈话……安达露西亚的铁栅栏非常奇妙,与其说它起了分隔作用,倒不如说它使两颗心更加贴近,谨慎的母亲们却又装作对此毫不知觉……
我们的爱情逐渐淡化……最终我让自己摆脱了来自洁拉尔达(所有塞维丽亚人心目中的情人)和玛丽亚(她是只属于我的优雅的洁拉尔达)的双重困惑……我开始了环游世界的漫漫长路……
我很遗憾不得不把这些记忆加以浓缩,而且略去了很多事件,也未能一一提及很多朋友的名字……但是我不能不提到米格尔·德尔·皮诺。他是一个真正的西班牙画家,同时也是个受过良好教育、微妙敏感的人物,另外他还是个睿智而活跃的旋律狂(他甚至能在没有任何视唱练耳知识的情况下谱写赋格曲)。从塞维丽亚到马德里,以至到巴黎,伦敦,罗马,和布宜诺斯·艾利斯(他的现居地),不管在我春风得意的岁月还是消沉沮丧的关头,他都是我的亲密伙伴和忠实知己,他知道我在艺术道路上与个人生活中的荣辱起伏和矛盾冲突。我不把他称为我的顾问,因为我好象一个顽皮的格拉那达人,总是这样回复那些给予我忠告的人们:“请原谅,不过您并不必尝试给我忠告,我宁可自己犯些错误……